27年的老水兵,他守著大山卻不曾隨艦馳騁大洋

來源:解放軍報 作者:張容瑢 賴瑜鴻 責(zé)任編輯:李晶 2019-04-15 10:28:25

在山的這邊,海的那邊,有這樣一群海軍藍(lán):山里的夜晚,抬頭可見繁星點點,卻無法領(lǐng)略海的壯闊和澎湃;夜晚入夢,大海和戰(zhàn)艦,只是獨屬內(nèi)心的詩與遠(yuǎn)方、心之所往的綺麗風(fēng)景。

不能“頭枕著波濤”,卻胸懷云海的豪邁、大山的寬厚;沒見過朵朵浪花在陽光折射下的多彩變幻,卻擁有守望深藍(lán)的赤誠與凝視……他們是大海忠誠的哨兵,他們有個共同的名字——高山水兵。正因為有他們的佇立守望,祖國的戰(zhàn)艦才能犁波踏浪、航行致遠(yuǎn)、走向深藍(lán)。

有人馳騁大洋,就有人守望深山。大洋或深山,水兵有夢,水兵無悔。

愛遠(yuǎn)方澎湃的浪濤,也愛耳邊呼嘯的山風(fēng)。高山水兵守海不見海,但他們心中自有一片海,那是用信念凝聚成的海。

——編??者

大山無言,守山無悔。樊??罡攝

他是一名老水兵。當(dāng)兵27年,他守著大山,卻不曾隨艦馳騁大洋?

有人馳騁大洋,就有人守望深山。他的堅守和凝視,不舍晝夜,無問西東

如果夢想有顏色,一定是浪花白

■張容瑢 解放軍報記者 賴瑜鴻

像許多高山水兵一樣,他向往深藍(lán)。因為有個大海夢,他光標(biāo)點狼煙、熒屏傳風(fēng)雷,27年的軍旅韶華從無遺憾。

他叫鄒偉,是東部戰(zhàn)區(qū)海軍某雷達(dá)站一級軍士長。作為一名觀通兵,大海于他,不在眼里,卻在心尖。

也許是在山里待得久了,鄒偉顯得木訥、不善言談。他常說,山里有常人看不到的風(fēng)景,守山的日子溫暖而充實,自己很普通,他只是做了一名海軍戰(zhàn)士應(yīng)該做的事……

然而,偉大往往蘊藏在普通之中,能把一件平凡小事持之以恒做上27年,就是一種不平凡。當(dāng)堅守成為一種追求、一種生活方式,人生價值底色也因為甘做小事、樂守孤寂而絢爛多彩。

每天清晨,鄒偉都會提前15分鐘起床,等待那一聲集合哨。樊??罡攝

眷戀

篤定的信念隨著時光流逝,沉淀為對大山的眷戀

1979年夏,東北一個小村莊,知了叫得喧囂。一群孩子光著腳在田埂間奔跑,金色麥浪隨風(fēng)涌動。孩子們跑累了,選了個地方玩起游戲。

“我想當(dāng)醫(yī)生”“我想當(dāng)老師”……孩子們爭先恐后搶著扮演自己心中最喜愛的角色?!拔蚁氘?dāng)解放軍,保衛(wèi)祖國?!币粋€男孩站了起來,臉上還掛著清鼻涕。

“瞧,鄒偉吹牛哩!”一時間,笑聲灑滿了這片童年的田野。

1991年,一紙鮮紅的入伍通知書送到鄒偉家中。戴著大紅花的鄒偉,激動地和家人朋友一一道別,然后登上了南下的綠皮火車,他的軍旅人生也隨之啟程。那時的他怎么也想不到,這身軍裝一穿就是27年。

在解放牌汽車上顛簸了一整天,鄒偉和兩名戰(zhàn)友來到閩北山腳下的一個村莊,他們在一家小茶館等候部隊派來接站的汽車。不一會兒,一名身著軍裝的老兵走進(jìn)來,鄒偉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問道:“班長,部隊離這里還有多遠(yuǎn)?”

老兵笑了,他用手指了指遠(yuǎn)處的一座山:“不遠(yuǎn)了,不遠(yuǎn)了?!编u偉循聲遠(yuǎn)眺,一座被云霧籠罩的山峰若隱若現(xiàn),山尖上聳立的天線依稀可辨,好不寂寥。

“是那兒嗎?”

就是那兒——大霧山。九曲十八彎的山路繞得人頭暈,好不容易登上山,霧靄中掩映著一座低矮的水泥樓。老兵告訴鄒偉,這里駐守著原海軍某觀通站,也是他即將服役的部隊。

當(dāng)時住房緊缺,到站后的第一晚,鄒偉睡的是地鋪。山上潮濕的霧氣把床墊浸得濕漉漉的,這個北方來的小伙兒翻來覆去,一夜沒合眼。站里用水緊張,好不容易洗上澡,水里卻有股柴油味。土豆、白菜、粉絲……餐桌上來來去去只有幾樣菜。

“這地方誰能待得住?”這個打小立志從軍的小伙子,第一次對未來感到茫然。

讓鄒偉散去心霾的,緣起于他第一次送站里老兵退伍。那一天,車輛剛剛駛?cè)?,卡車上的老兵猛然縱聲高喊:“再見了戰(zhàn)友,別了大霧山,我一定還會回來……”汽車成了一個小點,山谷間依然回蕩著老兵的吶喊聲。

那年鄒偉19歲,在那個熱血澎湃的年紀(jì),一聲聲高喊就像一股股電流劃過他的身體、瞬間擊中他的心房,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——在這里堅守下來。

篤定的信念隨著歲月流逝,沉淀為對大山的無限眷戀。年復(fù)一年,守著守著就習(xí)慣了,待著待著就愛上了,鄒偉打定主意再也不離開這座山。他漸漸熟悉山上草木四季的變化,甚至能分辨出不同節(jié)氣山風(fēng)的獨特氣息;他看著山上高樓平地起,見證了各型裝備的更新?lián)Q代,部隊建設(shè)發(fā)展的日新月異。鄒偉尤其喜歡春季漫山遍野的映山紅,那怒放的花姿奪目耀眼,是一茬茬觀通人用青春汗水澆灌而成的。

在戰(zhàn)友眼中,鄒偉是個說得少、干得多的“實誠人”。下士馬景濤至今記得入伍后第一次清理垃圾池,氣味嗆人、蠅蟲飛舞,一名頭發(fā)花白的老兵帶著新戰(zhàn)友悶頭干活、一干就是大半天,后來他才知道,那個老兵就是鄒偉。

“老鄒把山里當(dāng)成了家。”曾任雷達(dá)站教導(dǎo)員的連敏不止一次地說。

鄒偉上士服役期最后一年,雷達(dá)站接連擔(dān)負(fù)重要戰(zhàn)備值班任務(wù),官兵們經(jīng)常白天黑夜連軸轉(zhuǎn),有幾個骨干打算年底退伍。一天,連敏找鄒偉談話:“你怎么打算?會留下來吧?!?/p>

“只要部隊需要,我會選擇堅守?!编u偉的回答擲地有聲。那天,大霧山是個難得的晴天,窗外的映山紅開得絢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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